她是他的眼

每天在植物园里晨运的民众形形色色，少说也有上百人。我对当中一些人特别感兴趣。我必须承认我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。

其中就有一对状似夫妻的男女。两人都应该有60岁出头了。男的身材魁梧健壮，顶着一头陆军装的细短白发；女的看似干瘪弱小，身高不及其夫肩膀，不过精神奕奕，步伐稳健不徐。

通常我都比这两夫妻早点儿到植物园。我在园里兜圈子跑步时，多数会碰见他们。每一回总是看到男的走在女的左边，稍微落后女伴半步之距。女的把左臂稍微曲个90度，让男伴用右手掌紧握着她的小臂，两人健步而行，偶尔会看到男的会跟女伴细声说话。

我感到好奇。若从体型身高来看，男的理应是扮演强者的角色，保护着弱小的女伴一同晨运。可是，从男人稍微落后女人半步，以及女人刻意弯曲手臂，让男人紧握其小臂的画面来看，怎么都看不出是男人在保护女伴，反倒像是女人在引导男人走路似的。然而，女人的身材实在不像能保护男人的那一类型。

上星期三，我迟了一点儿到植物园。在进行拉筋热身的当儿，这对男女也来到了。我见到弱小的女人驾着电单车，载着魁梧壮大的男人。这画面更是加添了我对他俩的好奇心。怎么这个男人这么“大男人”，要一个瘦弱的女人骑着电单车载着来晨运？很巧地两人把电单车停放在我的电单车旁。虽然好奇，我没有理由贸然地询问他们的关系，或是近距离地观察他俩的举动。我依旧进行着自己的跑步训练。也许上天注定了这一天是解开我心中谜团的好时刻，在我完成训练回到电单车旁抹汗喝水之际，男人像惯常那样紧握女人微曲的手臂走到他们的电单车处。女人从电单车的置物篮中取了一瓶白开水递送到男人身前，男人似乎是用摸索着接过了水瓶。我趁机瞄了男人一眼，他的双眼竟然是暗淡没有色泽。

他，是一个弱视者。

而，她是他的眼。

忽然很感动。心在想：人老了，如果还有一个伴愿意相互扶持，这可以叫幸福吗？